五大湖南部平原上的农场

　　【财新网】（记者 汪苏）初入9月的一天，年逾70岁的John领着他的妻儿以及小孙子，穿着印有他们名字的农场工作服，在他花费40.5万美金新购置的John Deer大型收割机旁边迎接我们的到来。他们和五个全职工人、一个兼职工人一起打理这家2347英亩（约合1.42万亩）的农场，至John的儿子，已是第七代务农。

　　田里的大豆（即毛豆）果实已经饱满，还未发黄，绿压压的一片连一片。今年美国天气状况好，农场主们都迎来了好收成。John的农场位于印第安纳州。这里目前是美国大豆第五大产区。车行在农村公路，两边田地和天空一样开阔。大湖区西南部及周围区，包括爱荷华州、 伊利诺伊州、明尼苏达州、印第安纳州、俄亥俄州、威斯康星州，地势平坦，覆盖肥沃深厚的原黑土和黑钙土，悠长的河密西西比河穿流而过，自然条件优越，是美国大豆和玉米的主产区之一。美国的豆农亦是玉米农，为避免重茬造成地力下降等，多采取大豆和玉米轮作的方式。

　　2012/2013年度，美国大豆产量为30.34亿蒲式耳（约合8259.6万吨），是世界上最大的大豆生产国。这些美豆除自用外，超过一半出口，其中约一半被运往中国。中国已成为全球大豆最大的买主，庞大的大豆进口正引发中国国内日益激烈的争论。

　　“美国是一个得到上帝照顾的国家，地多人少。而中国地少人多，但也创造了很大的奇迹，这要感谢小平。”面对美国大豆出口协会组织的由中国主要买主们及包括我在内的两名中国记者组成的考察团，John说，他非常尊重中国悠久的务农历史，随着中国越来越强，保持和平关系以及相互合作，将使双方共同富裕。

　　不必惊异于John的国际视野和推动贸易开放的自觉意识，John和他的儿子都毕业于普度大学，John还是普度大学校董、美国肉类生产协会主席（John的农场还每年出栏12000头猪）。John并参与推动了上世纪末中美贸易永久正常化工作，他们当时的设计宣传漫画是一只猪飞跃长城。在美国，99%的农场都是家庭农场，平均种植面积为169公顷（合2535亩），一半以上50岁以下农民拥有大专以上学历。农场主们广泛地加入各种行业协会，像John这样的农民领袖则成为协会董事等领导者、管理者，并成为政治游说的主要力量。此行开放农场接待我们的农场主，还包括同在印第安纳州的美国大豆基金会董事Mike、伊利诺伊州大豆基金会的Harke等等。他们都从事普通农业经营。Mike有几辆宝贝跑车，只有客人来时才把它们列队展示在门前草坪上。Harke熟练地运用期货套保工具，以尽可能降低农场经营风险。

　　至1967年John的父亲一代，John的家族才拥有自己的土地。John的父亲买地时，地价是565美元/英亩，现在则上升到1万美元/英亩。John告诉我，美国的农场主一般三分之一土地自有，三分之二租用。过去五年是谷物种植者最美好的五年，但在享受高价带来的利润同时，地租也不断上调，目前租金在种植总成本中的比例已经高达三分之一。他的农场每年净利润约为100美元/英亩。这样算来，每年的净利润约在23.47万美元。这已经可以保障他们超过美国平均工资水平。按照美国大豆协会的计算，土地全部自有的农场主，每英亩净收益还会提高150美元左右。

　　我问John，美国是否存在人口向城市迁徙、农村人口老化无人种地的难题，John说，机械化很大程度上解决了这个问题。他还说，美国人有一个信念，如果这个土地是你花钱买的，你就会对它负责。如果中国农民拥有土地，他们不一定选择离开农村。

　　对于这个问题，Harke则告诉我，从他们州大豆基金会董事来看，同时经营畜牧业的农场，孩子们多选择继承农场，而只有种植业的，后代有三分之一不会再务农了。不过，Harke很高兴，他的三个儿子已经打算继续经营农场。他认为，父亲在这件事上有责任，要和孩子一起工作，鼓励孩子，让他们对农场的工作感兴趣。

　　今年豆农迎来大丰收。据美国农业部最新预测，2013/2014年度，大豆产量将达到33.58亿蒲式耳（约合9141.6万吨）。美国大豆平均种植成本则比中国低逾40%，即便飘洋过海来到中国，每吨还是比中国大豆便宜数百元。当然，这些大豆都是转基因大豆。科技在过去的一个世纪革新了美国农民的务农方式。

　　美国转基因大豆种植比例已达到97%。许多农场主从孟山都公司购买抗草甘膦除草剂转基因大豆种子，然后广泛使用孟山都开发的农达除草剂（主要成份为草甘膦）。这改变了传统耕作方式，免耕法得以推广。这种耕作法播种前不用犁、耙整理土地，直接在茬地上播种，播后作物生育期间也不使用农具进行土壤管理，有利于保土、保水、保肥、省工、省力、省能。不过，由于连续使用农达，杂草已经对草甘膦产生抗体，现在田里常可见到窜出来的杂草。这给各大种子和农药公司带来新一轮机遇。John已经在关注美国陶氏益农的新种子产品，这种产品可以抗三种除草剂。

　　播种、施肥、收割也不用农场主们耗费太多体力，都有大型农机操作，技术更新很快。绿色的John Deere（约翰迪尔）和红色的CASE（凯斯），形成红绿分明的两大阵营。Faith Family Faiming的Martin告诉我们，两大品牌都有自己的铁杆粉丝。现在，美国农业已经向“精准农业”发展。John Deere即开发了美国“绿色之星”精确农业技术系统，被广泛使用。这一系统可设计最经济的路线，减少损耗，并可无人自动操作，亦可做到根据土壤情况、不同地块产量等信息精确施肥。像John、Mike这样同时养猪的农场主，则会尽可能地施用有机肥，不足才会用化肥来补。美国公共电视台PBS的《透视美国》纪录片农业篇曾把美国的农业比作创造了效率奇迹的食品工厂。不过，片子最后称，随着美国人越来越关注健康饮食和环境保护，这座食品工厂正在改变自己。

　　美国的大粮商们如ADM、嘉吉等则早已建立起自己的乡村收购站系统，大农场主们往往和买主们事先签约，约定最后交付期限。他们随时关注芝加哥期货市场的价格，以决定买卖进度。在期限内，他们可以根据市场价格自己决定何时出售。

　　我们前去考察时正值印第安纳州一年一度的“Annual Ohio River Lock Tour”（俄亥俄河船闸之旅），州大豆、玉米等行业协会的相关负责人、农场主们、州政府代表、议员代表、午餐赞助者ADM、河闸管理人员等，来到俄亥俄河河闸处的驳船上。这是一次行业相关人士之间的交流活动，也成为游说、动员的机会。而运送大豆的驳船15只相连，再由一个拖船拖着，就组成一个标准的船队，沿着俄亥俄河顺流而下，进入密西西比河，如果顺利，17天能达到南部的重要海港城市新奥尔良。再经过35天左右，就能抵达中国东部的码头了。■